飞星掠影

ID来源是伦桑《戈止庙堂》歌词
“昨夜风雨应夏 梦独侠 飞星掠影应送他”

【同人】守候(三)

  食用说明:
  1.是篇迟到的生贺啦;
  2.cp45,娱乐圈设定,歌手律×歌手清;
  3.有校园回忆杀,有将对方当作唯一信念的设定;
  4.甜文无刀HE,可放心食用。
  
  生日快乐。
  愿你前行的道路,桥都坚固,隧道都明朗。♡
  
  
  
  
  
  章十一·光芒
  
  
  “我仍固执地徘徊着,想走那些未完的路。”
  
  
  腕上银铃叮咚作响,惊开了这段时空中混沌的沉寂,暖阳照射下来,如同一片复苏的春日。
  她微笑,笑容明媚似那暖阳。
  
  
  “喂?”
  阮律接起电话,沙哑的声音极力忍住颤抖。
  “甜甜回来了。”那边阮清的声音如同初见那次一样清澈,一样平和,“她很想见你,我们……聚一聚?”
  阮律抓着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嗯。”
  很简短的交流,电话便被挂断,阮律深呼吸一口气。
  自从上次二人有了争执,不仅对外终止了炒作,实际私下也再没见过彼此。可是谁能想到,阮清终于给他打电话,竟然是为了……
  让他去陪别人逛街。
  
  
  阮律不禁自嘲。可当时的确也是他先针锋相对的,便只能硬憋着一口气了。
  临出门前,他看了看桌上摆着的一副墨镜,顺手架在鼻梁上,想着在外面总要注意一点媒体。
  刚迈出门没两步,他忽然把眼镜摘下来细细打量:这不是以前和阮清炒作用的那墨镜吗?心下大窘,又是犹豫又是坚定地把墨镜放回了原处,大步迈出了门。
  
  
  ……没过几秒最后又折返顺手把墨镜捞走了。
  想来,阮清也不会戴。是的吧。
  
  
  天气很好,暖阳当空。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犹如一双纤纤素手,拨弄着阮律的心弦。黎甜甜的笑容依旧如初,明媚、灿烂,似那暖阳。
  “阿律哥哥!”她冲上来,给了阮律一个拥抱。
  黎甜甜身高只到阮律的肩膀,阮律的双手轻轻回抱,唤了声甜甜,目光却直直向后看去,落在了缓步而来的阮清身上。
  
  
  他高挑的身形逆着光,双手插在口袋里,边缘似被镀上了一层迷蒙的光晕。
  那清朗温柔的笑容仍如一潭清泉,缓缓流淌着,洗涤心中所有异样的情绪。
  那莹澈剔透的眼眸仍如墨色苍穹,布着满天星辰。
  即使多日不见,仅仅吐纳之间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依旧能使阮律心中的防线被彻底攻克,唯余不甘沉寂的心,在鲜活而炽烈地跳动。
  
  
  这才是他的心上人。
  谁都无可替代。
  
  
  黎甜甜松开抓住阮律的手,朝阮清笑弯了一双眸:“你看,我就说阿律哥哥一定会来吧?”
  阮清也笑了,轻轻颔首。
  黎甜甜站在他们中间,双臂分别挽了一个人,兴冲冲拽着他们向前走去,银铃的响动伴着她爽朗的笑声,回响在二人的耳畔。
  
  
  他们走着,在黎甜甜身后,阮清略偏了头,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低声道:“好久不见。”
  阮律也道:“好久不见。”
  
  
  待阮清拿出墨镜戴上的时候,阮律才发觉不对劲。
  又是情侣款?阮清竟然真戴了??
  阮律在心中默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而且他心里居然有些微妙的高兴!
  阮清看见了,怔了一下,又笑道:“那就戴着吧……总比被媒体缠上强。阿律,你不介意吧?”
  黎甜甜望了望他们,笑得开怀:“我替阿律哥哥回答了,不介意!”
  阮律做出一副被黎甜甜卡得说不出来话的神态,无奈地点了点头。
  待阮清和黎甜甜转过头去,不再提了,阮律抿了抿唇角,隐隐勾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
  
  
  “小哥哥阿律哥哥,快帮我看看,哪个好看?”黎甜甜看中了一款手提包,不停地碎碎念,“哎呀,白色的会不会太亮啊可是黑色的又太暗那我到底该选谁?”
  她一回头,看见两人都站在原地出神,气得跺了跺脚,“快来啊!”阮清忙来粗略看了看,模模糊糊道:“黑白其实都好。”黎甜甜嫌弃地瞪他一眼,又期待地看向阮律。阮清笑笑,问道:“阿律觉得呢?”
  阮律回神,茫然道:“啊?问我?”
  阮清:“……对,问你。”
  阮律:“两个都买。”
  黎甜甜:“……”
  
  
  最终还是黎甜甜觉得不应该那么败家,便痛心疾首地离开了那家店。三人在街上漫步,这样的组合实在很吸引人,一路上有不少女生窃窃私语。
  迎面走过两个一起逛街的闺蜜,和阮律他们擦肩而过。阮律耳力极好,听闻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啊啊啊你看那边两个小哥哥长的好帅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另一个说:“是啊呜呜呜他们还戴着同款墨镜,难道老天终于开眼让我在今天这个值得铭记的日子里遇到这样帅气爆表的……的……一对??!”
  阮律:“……”
  他唇边漏出一抹笑,抬眸偷偷看了走在前方的阮清一眼,发觉他似乎没注意,便轻舒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严肃的脸色。
  
  
  就在那一刻,他看见阮清回过头来,虽戴着墨镜看不清楚眼神,却明晰地看到阮清朝着那两个女生的方向咧开一边唇角,露出两排白牙。
  多么和蔼的一个笑啊。
  “哇啊啊——”
  这次阮律有了自觉,在另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条件反射地一手拽一个,撒腿狂奔。
  
  
  “呼……”
  不知道跑了多远了,黎甜甜长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浑身松懈下来,耳边似乎仍回荡着那恐怖的迷妹尖叫声,由两声逐渐汇成一群,想想都令人心悸。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着对面一脸复杂的两人,都早已摘了自己的墨镜,相对无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哥哥啊,”她恨铁不成钢地拍了阮清一下,“知道自己的笑容那么迷人就不要随便放大招啊!秒秒钟把人家妹子血槽直接清空,这下整条街都知道咱们是谁了,你俩‘分手’的传闻直接不攻自破,肯定又得上!头!条!”
  “甜甜,噗,你别……”阮清看她这副模样,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他笑得开怀,一手还拽着刚才狂奔时拽着的阮律的袖子,一手扶着墙,断断续续边笑边说:“你别这、这样哈哈哈……”
  阮律看阮清这样,紧绷的脸色也一时没绷住,“啧……迷妹还真多。噗——”便一齐笑起来,笑得微蹙的眉都舒了开来。笑声仿佛会传染,三个人一时间笑成了一团。
  待到反应过来,笑声渐渐收敛,但三人都觉得方才莫名的郁结之气尽数消散,心中难以言述地痛快了不少。经历一番波折后的狂奔与躲避,反倒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心安。
  也许是在对的时间,也许是有倾心的人,数月以来的沉闷与纠结,顷刻间,就这么莫名地销声匿迹了。
  三个人从藏身的那偏僻小巷走出去,一抬眼,就看见了明媚的天光。
  暖阳照射下来,映着甜甜手上的银铃,一片光芒。
  
  
  
  
  
  
  章十二·铭心
  
  
  “我一直都在!永远不会离开的——”
  
  
  那是一张雨中模糊的容颜。
  单薄瘦削的身躯,苍白的脸颊被雨水打湿,双眼却似燃着火焰。
  戴眼镜的女子坑坑洼洼地驾着破旧的车,在偏僻无人的街道上穿梭。
  他狼狈地趴在凌乱的车厢后面,透过影绰的车窗遥望那个固执的少年。
  少年的眼泪夺眶而出,与淋漓的雨水混为一体。他拼尽全力地追逐着,双手拢在唇边,嘶声大喊。那声音,久久回荡在无人的街巷。
  
  
  “怎么办?阿律哥哥好像醉了。”黎甜甜看了阮清一眼,眸中全是担忧。
  阮清示意她别担心,伸手碰了碰阮律的手,体温适中,一颗心稍微放了下来。他想了想,望了眼时间,“现在挺晚的了,附近有家酒店,干脆凑合一晚上吧。”
  “只是……要给阿律的经纪人打声招呼。”
  黎甜甜点点头。阮清去找阮律的手机,阮律皱着眉,微醺的样子,不知梦见了什么,看起来睡得不太沉。
  
  
  就在阮清摸到他手机的时候,他似是感知到了,稍稍动了一下,触碰到阮清的掌心。
  阮清心一抖,差点把阮律手机摔了。
  他抿一抿唇,让自己镇定下来,按下开机键。
  然后又差点把手机摔了。
  
  
  锁屏壁纸正是他……阮清的照片。
  身影逆光,隐约窥见如水清澈的眉目,最清晰的是浅一勾的唇角。照片上的他微微躬身,明明是谦卑的动作,那清俊挺拔的身形却有着耀人的傲气。
  
  
  阮清心中默念三遍,阿律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手机的。
  下一秒,一行简约的英文字体映入眼帘。
  YOUR NAME,MY HEART.
  这是阮律的手机锁屏签名。
  
  
  ……阮清只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到底谁是谁的心事啊。
  他想到这个,苦笑了一下。
  然后,想到这锁屏,这签名……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极轻,却掩不住慌乱与无措。
  难道?!
  他怔怔地转身,看到了托腮看着他们的黎甜甜,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
  她并没有什么讶异的神情,当然也不是一切的厌恶、嫌弃、惊恐……
  阮清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
  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朝阮清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甜甜是女孩子,晚上不太安全,阮清先把她送到酒店房间,然后再回车上扶起沉睡的阮律。
  阮律酒量不行,酒品却真真切切地不错。从始至终安静地睡着,一点也不麻烦,不过是睡得不太安稳罢了。
  在前台订房的时候,阮清不放心阮律喝醉了还一个人,便想了想。
  ……然后在原地定了半天。
  前台服务员:“?”
  阮清:“啊……标准间。”
  拿到了房卡,阮清平复了下心情。阮律稍比阮清高一些,阮清的身形较他又稍为瘦弱一些,因此阮清只好让阮律一只手臂垂在自己肩头。
  前台服务员:“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
  阮清:“……不用,谢谢。”
  
  
  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一路听着阮律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像历经了整个世纪一般,终于到了房间。
  阮清把阮律静静放在床上,他的动作一直很小心翼翼,没敢有什么动作,站在原地又出了神,看了阮律一阵。
  阮律在睡梦中褪去了满身锋芒,他的侧脸温和而平静,容颜比刚才安稳了许多。冷峻的眉锋舒展开来,黑长的双睫在眼底落下两道颤动的阴影。轻抿的薄唇此刻微启,像……
  阮清跌跌撞撞地跑进洗手间。
  
  
  阮清先用冷水抹了把脸。然后脱下满身酒气的外套,进了浴室冲澡。
  水声哗啦啦响起,须臾后停下。他系上浴袍腰带,温水拧了干净的毛巾,走出洗手间。
  他长呼出一口气,叠起手中毛巾,轻轻擦拭着阮律的脸庞。从双眉,到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唇……
  阮清停滞了动作。
  因为阮律蓦然睁开了双眼。
  阮清僵硬一瞬,便轻舒气息,自然地拿下毛巾,笑容依旧不动声色:“阿律醒了。感觉头晕吗?要我……”
  阮律坐起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阮清猝不及防地踉跄前倾。
  俯仰之间,唇靠上了他的。
  
  
  温润,微凉。
  
  
  阮清被阮律紧紧地拥在怀里,手腕被牢牢扣住,微疼。呼吸之间暧昧的气息喷薄而火热,伴随剧烈的心跳急速升温。
  阮清的发梢间,鼻息间,唇齿间都带着沐浴后令人悸动的香气,阮律阖着眸,动作却毫不停顿。他能感知到,阮清起初失了方寸,后来却是无声地迎合。
  不知何时已背靠床榻,阮清始终睁着双眼,静默地注视着阮律,眸中深色如夜空般邃远。唇齿相依,悱恻如一坛清冽辛辣的酒,在月色下缓缓发酵。
  
  
  迸发得太突然。
  
  
  不知何时,二人分开纠缠的唇舌。阮律俯首埋在阮清颈侧,落针可闻的空气中,唯余二人微急促的呼吸声。阮律睁开的眸中几乎不带醉意,阮清突然感觉醺的是他才对。
  一时半会,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互相拥抱着。
  半晌,阮清听见阮律在他耳边低语。
  微哑的声音低沉,温和,而有力:“阮清。”
  他答道:“嗯?”
  
  
  “做我男朋友吧。”
  
  
  
  
  
  
  章十三·追逐
  
  
  梦境总是很清楚。
  昔日青葱的年华,全都晕上了柔和灿烂的光影,校园的林荫道中,阳光透过茂密藤蔓的罅隙,漏下细碎的纹路。
  他戴着眼镜,臂弯处放着几本书,低头匆忙地走着,步履生风,似乎没有什么能使他停留。
  “啊,抱歉——”
  突然迎面撞上了面前的来人,他抬头,连声道歉,而对面的人凶神恶煞,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将他单薄的身躯撕成碎片。拳头就要落在身上,阮清抱紧了怀中的书,却见被另一双手拦住了。
  
  
  讶异地抬眸,入目的是一双比阳光还璀璨的眸。挺拔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笑容潇洒,充斥着能让这明媚春日都自惭形秽的灿烂与朝气。
  而被拦住的人垂下了手,瑟缩了眉目。
  也许惊艳说的便是如此,一刻间,阮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中有力跳动的声音,让他感知到他尚且存在,尚且有所求,有所愿。
  
  
  那少年笑笑,重重拍了阮清肩膀,爽朗道:“小子,今天我心情好,这次给你算了,下次注意——再撞到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咯!”
  也许是校园欺凌太过寻常,无人敢阻,无人敢拦,就算某次侥幸逃过了这些混混的教训,下次一定会换来更加凶狠的报复。阮清一时怔住,随即看到那少年挑一挑眉,故意露出嫌弃的神情,清澈的双眼中却满是明亮的笑意。
  直到少年那一帮人离开,阮清才迟疑地转过头,手抚上自己被拍过的肩膀,眉目染满了受宠若惊。
  一种冲上鼻尖心头的酸涩,一股不知因何而起的想哭的冲动,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全部的内心。
  像死寂的海溅起火星,像冰冻的太阳灼灼融化,烈烈地,盈出光芒的姿态。
  
  
  后来阮清很轻易地便打听到,那少年名为阮律。
  十七岁的阮律在高中是级部头头,手下有大批小弟,打架逃课这等恶劣行为做了个遍,却从未有败绩。而他也许是天赋过人,成绩却始终不错,因此老师也拿他没有办法。
  听说他热爱音乐,以后也许会从事关于艺术的行业,忠于自己所爱之道。
  拥有着所有人狂热的崇拜与迷恋,阮律总是那样骄傲不羁,洒脱火爆的脾气,眉目顾盼神飞,如同骄阳惊华。
  ——刹那间,在阮清心底留下了重重的印记。
  
  
  “嘶……我没事的,你先走吧,这里还是不安全,说不定他们等会儿又来了。”阮清跪坐着靠在墙上,泛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襟,勉强对面前的女孩笑笑,尽力安慰道。
  见她没有反应,阮清重重地咳了咳,指指掉在地上被打碎的眼镜,说:“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很不安全,我真的不要紧。”
  女孩犹豫地咬唇,想了想,站起身来跑出小巷。阮清脱了力般瘫靠下来,还没等他再喘口气,脚步声闻序渐进。
  他瞳孔缩了缩,垂下头,脸色比方才更白三分。来人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阮清看到高大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一片阴影。
  他缓缓地抬起头,“你们……”
  然后他愣住了。
  是与那日阳光下朝思暮想重合的面庞——面前的人正是阮律。
  阮律也怔了一下,皱眉道:“怎么了?被打了?”
  阮清吃力地用手扶着墙:“嗯。”
  “还能动吗?”阮律蹲下来,扶着他的手,感到阮清的身体在轻颤,“疼?”
  阮清摇摇头,又点点头。
  阮律看他一直抓着自己衣襟不放,伸手轻轻按了按他的胸口,阮清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阮律眉头皱得更深,“可能是肋骨断了。到底怎么弄的?”
  阮清苦笑了下,没说话。阮律又道:“得先去医务室,你这还不能随便动,我叫人过来。”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没过多久,三五个人嚷嚷着来了,一见坐在地上的阮清,面面相觑懵了。“他受伤了,可能是肋骨,你们……”阮律交代,看见几人神情有异,眉目一凛,“你们干的?”
  “……老大,律哥,这事你可不能怪我们啊,是这小子突然冲上来的,不就是找打吗。”几人慌忙辩解。
  阮律冷冷道:“我让你们随便打人了?现在立刻把他送去医务室,要是没事还好,否则我再来找你们算账。”
  
  
  到了医务室,阮律扶着阮清进去,另外几人站在门外惶惶不安地议论着。
  “律哥不是认出来了吧?”
  “那小子不就是上次不长眼的那个吗?本来我想动手的,结果给律哥拦了。”
  “那这次完了……”
  “我看不见得,律哥压根不知道他是谁吧。毕竟上次连个正脸都没看见,我刚一下子都没认出来,律哥……”
  医务室内没人,校医在这个时候是休息的。阮律皱皱眉,颇为熟悉地在医务室转了一圈,找来纱布酒精棉花等,打算先给阮清处理一下伤口。
  他回头,看见阮清正不安地看着自己,便安抚地朝他笑笑,说:“把衬衫脱了。”
  阮清:“……?”
  阮律:“干嘛啊?快点,脱了我替你看看啊,要真肋骨断了就麻烦了。”
  阮清:“哦……”
  他慢慢伸手僵硬地解衣扣,偏偏那衣扣仿佛要和他作对似的,愣是好长时间都没解开一个,动作反而越来越乱。
  阮律惊讶地看着他:“太疼了?”顿了下又道:“算了,我来吧。”
  阮清一下涨红了脸,摆手道:“不不……我自己可以的。”
  他囫囵两下,终于拉开衣裳。衬衫褪去,露出一片白皙瘦弱的胸膛,唯独胸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与那白皙颜色格格不入。
  阮律看到这样的伤也愣住了。静默须臾,他的掌心缓缓覆上阮清胸膛,感受到那里的皮肤有些凉,正在轻轻颤抖。他的手按了按,问:“钝痛还是刺痛?”
  阮清皱起脸庞,双手紧紧捏着衬衫的衣摆,额间已是冷汗涔涔,艰难道:“我觉得可能不是骨头——”
  阮律又在那里压了压,须臾道:“呼,还好,肋骨没断,没那么麻烦。”他缩回手,站起身来,想了想,还是补充道,“……这么多的伤口,也不可能全是刚才弄的吧?”
  阮清不敢看他,只是低下头,没说话。
  阮律轻叹口气,安抚地道:“既然也有旧伤,那就给你热敷一下吧,等着。”
  
  
  他好像很熟悉医务室的环境,而且还会一些简单的处理伤的方法。阮清暗自想道。
  “行了。”阮律最后一次换了热敷毛巾,阮清脱力般地躺下,衬衫已被汗水打湿,胸口处白皙的皮肤被烫得微微发红,但酸涩钝痛的感觉却已好了不少。
  “你这小子皮娇肉嫩得简直像个女生,这点温度皮肤就发红,”阮律开玩笑地笑道,“模样也文绉绉的。”
  阮清也腼腆地笑笑。
  “上次校医警告我进医务室一定要登记班级姓名……话说,小子,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诶,高二一班阮律下周是不是过生日啊?”
  “什么!男神过生日我竟然不知道!”
  阮律的生日,是阮清从邻座两个女生的闲聊中偷听来的。他摸了摸眼镜,微微俯身,佯作毫未在意的样子,却在练习册整洁的扉页上,悄悄书写下一个满载着他所有虔诚与信念的日期——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心翼翼盖上盒盖,再小心翼翼将礼物盒放进纸袋,一遍遍抚平纸袋的皱褶。阮清安抚自己一般地笑笑,努力让心中大石落下。
  阮律今天没在。阮清深呼吸一口气,换个方向走去。
  “麻烦你了,请替我将这个送给他,谢谢……” 阮清低着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声说着,语气充满了恳求。
  而对面的人满脸不耐,已然认出了他,“怎么又是你?给我滚!没人乐意给你送东西!”
  他又回想起上一次被阮律冷斥的场景,被同伴嘲笑的言语,更是怒火冲心,一把抢来阮清小心翼翼捧着的纸袋,粗鲁地掏出其中的礼盒,用尽全力向下砸去。
  “不!求你——”
  简单却精致的礼品被狠狠地掷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小人,眼神明亮,身形挺拔,扬唇笑着的神情,像七月流火的炎阳。
  而此刻,它静静地躺在地上,四肢与身体都分裂,像是在对阮清说:看吧,不可能的。
  阮清豁地蹲下身去,慌乱地拾着尚且还算完整的部分。他急促地喘着气,颤抖的手指试图把那个小人拼起来,然而……都只是徒劳罢了。
  一个星期在繁重学业后挑灯独自倾注的心血,一腔赤诚不安满怀期待的成果,此刻,支离破碎地攥在他手里。
  耳畔还回响着得意的笑骂,阮清都无暇在意,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行……不行……
  这样的礼物,怎么能送给他呢。
  
  
  拳脚加身,踢打,谩骂,侮辱……
  少年被困在角落,承受着一轮惨绝人寰的报复,却没有任何反抗。
  “臭小子,死/基/佬,就是因为你,老大才会怪我!”
  阮清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血肉之躯的疼痛难忍,嘴角缓缓淌下了鲜血。一直挨到最后,一片寂静。
  人都走了吧……阮清勾起一抹苦笑,却扯痛了青紫的唇角,他想抬手擦拭唇边的血,却没有力气。
  而那道身影,此刻又恍然出现。阮律抱臂站在他面前,他蹙着眉,眉目间都是直白的坦率与骄傲。“被我的人打了?”
  阮清默默地点头。
  “既已有过一次,再有第二次便是能力问题。我上次告诫过你的。”
  阮清也不作声。
  “你看看你,戴着眼镜,手无缚鸡之力,我的人可是最讨厌你这种书呆子,加之上次的事,你也是活该被打。”
  活该……被打?
  那么,接近你,也是笑话么。
  “因为你不够强!你要是强大起来,谁敢动你?”
  阮清怔住,瞳孔缩至一点。
  “傻瓜,你只要变强了,想要什么没有?所有人都会在你面前低头,没有人会违抗你。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一次又一次被动地接受,懂吗?”
  少年说这话时的神情,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其他太多东西,像燃烧的雪,像冰冻的火,清明澄澈,生生不息。
  阮清一辈子也忘不掉。
  
  
  “你要是强大起来,谁敢动你?”
  ……那是不是我强大起来,你也会在我身边?
  
  
  后来,阮律为追逐梦想报考京音,阮清追随而去。
  他在努力变强,用知识武装自己,丰富自己的内涵。他学了武术防身,不再任人欺辱。他学会了微笑与自信,永远是那个温柔,乐观,才华横溢的阮清。
  旁人只道他的惊艳,却没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变强。
  变强。
  靠近他。
  
  
  身体仿佛渐渐从某个流沙般消逝的区间中抽离,阮清乍然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阮律的侧脸。
  他在床上静静躺着,窗外天光明亮,浅淡地照进来,轻而温柔地洒在他脸庞的轮廓上,褪去了平素略显锋利的冷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恬静。
  阮清看着他,感受着彼此相依可闻的心跳,忍不住勾唇笑了。
  沉沉的笑声刻意压低,怕扰了他,但也回响分明地在胸腔中震动,与此同时,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时而靠近,时而散远,如同奏响一曲灵动的乐章。这是生命,阮清能感受到。
  眼睫微微颤动,然后阮律睁开了眼。因为刚醒,他黑色的眼珠上还蒙着一层雾气,半眯了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
  “阿律。”阮清把手臂垫在枕头上,脑袋枕上去,偏过头看着阮律,眸子里还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昨晚的话……还作数么?”
  过去的往事都像在烈酒里泡了一遭,火辣辣地灼烫在心胸,而那些事在此刻又成了模糊的剪影,在他心里揉成一团,让他感到沉甸甸的温柔和真实,带着点痛楚的酸。
  阮律停了一瞬。他看看外面的明媚景色,一会儿回过头来,凝视着阮清的眼睛。
  然后,他道:“早安,男朋友。”

评论(5)

热度(29)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